散文
我与母亲
网友 尚雅·清妍
春天了,空气里吹来带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风,我却不由想起少年时每年的春天是怎样度过的。
少年在家时,每当年一过,家里就要提前准备好还没剥壳的花生种子。少年人多数顽劣贪玩,年才刚过完呢,玩兴未尽,谁又愿意安分待在家里等被派活。家里一共有兄妹四个,母亲为了公平起见,把家里的花生种子分成六份,每人分得一份,每人都须把自己分的那份花生种子剥完了才许出去玩的。年一过,就等早春的一场下的透透的雨,然后出动家里全部人到专种花生的地里去锄地准备。家里没有耕牛,有时或能央得村里左邻右里有耕牛而又有闲愿意帮忙的长辈拉来耕牛把地翻耕了。母亲好省去翻地这一工序,也好省出力气来把地拢成长方形的适合种花生。在地里,母亲总是出力最多的那个,是总揽一切的主事人。整好地后,须用锄头挖出一个连一个的放花生种子的小坑,接着这时候,便是我们兄妹几个的活了;把花生种子一粒一坑放满,然后用脚把小坑一个一个的堆土踏平。母亲把种了花生的方形地上再整理一遍,使之平整。最后还要挑了装着除草药的水箱子从头到尾的喷洒一遍,才算是完成了种花生的过程。
等过些时日,花生苗在春雨的滋润下长出了几寸高的幼苗来,已经是清明前后了。这时候正是插秧种水稻的时候。母亲自己一人负责水稻前期的秧苗培育,等时节一到,秧苗一长高,便是春季插秧耕种的时候了。这时节,村里村头村尾的楝花正开着,整个村落里都飘荡楝花开时那种独特的清香。村里夜里能听到灌水进田以便明日犁地的抽水机“波波”抽水的响声。第二天,天一亮,便就能听到,已经约好的拖拉机头,开过村道往田地里去的“突突突”的机械响声。母亲一大早便去秧苗地里去了,把长的密密的秧苗从地里铲起来,然后捆成一扎扎的能托在手掌心那样多的秧苗扎。再把这些秧苗挑到已经犁好的地里,有序列的从田头扔落到田尾。我的插秧技巧当然承自母亲的亲自教导下学成。插秧要间疏有度,不能太密也不能太疏,一行行一列列的,要能看出纵横;秧苗的棵数要保持在四到五棵左右,秧苗多了以后生长过密不利抽穗;秧苗若少了同样也会面临着成熟后稻种稀薄;插秧时秧苗不能插得太深但也不能太浅;深了,田里的水会把秧苗淹没掉,浅了秧苗也插不稳到泥里去,这样田里的水漾来荡去的,三两下的秧苗自己便会飘了起来,立不稳脚跟浮出了水面自然也谈不上继续生长了。所以说,插秧时,手里一手托着秧苗,一手分辨拿出秧苗的棵数,下插时要注意深浅,秧苗的排列横竖。弯着腰完成这一动作时,要手眼配合,一边插也要一边观察看看自己有没有插歪了,回头看看有没有浮起来的,赶紧的回头补救。而母亲干活总是又快又麻利又好的。自从四年级开始跟着母亲学插秧后,年年在家农忙时节,我都会跟在母亲后边一起去完成这些农活的。
忙完了春耕之后,之前花生地里种下的花生苗长是长出来了,但是跟着花生苗一起长的还有不少的野草。这时母亲也是领着我去花生地里除草。花生地生长出来的野草必须用那种小把的专门除草的那种锄头来锄掉夹长在花生苗间的野草,精细到须一点一点的用锄头锄掉,一不小心是会连花生苗也给锄伤的。在锄草这活上,弟弟们是学会了偷懒的,任凭母亲怎么叫,都不怎么愿意去。所以家里四五亩的花生地都靠我和母亲两人一起把这活给干完了。通常的情况时,我与母亲两人,一大清早的,一前一后往地里去。我总是扛着锄头默默跟着母亲去地里。在地里干活多数时间也是安静的。除去偶尔会问问母亲一些锄地用力的技巧和母亲的开口指导外,我与母亲两人便一直默默无言的在属于自家的地里埋头苦干。母亲,对我干活的评价是,比较耐得住累,能从头到尾的坚持。干完一块地里的活后,我与母亲,又是一前一后的回家,这时是我走前边,母亲走后边了。回来时,母亲总是走在最后的那一个。天地间,田拢上,好像,我们母女的关系从那时起便已经奠定了,我和母亲之间,总是这样一种一前一后,相处时静默多于交流的一对。一切总在言尽的沉默中。
而今时间流转,我在一个春天里,忽而很怀念曾与母亲一前一后一起去干农活的时节,那大概是我与母亲之间关系最为亲昵的一种了。时间记忆真奇怪,当时不觉什么,如今却想起少年曾在家里,与母亲一起忙农忙的那些季节。那总是一个春天里的事,空气里,有着春天泥土被翻新出来的清新气息,春风吹来,那青草味一样的秧苗味道,那田间地头,那曾经忙碌过的身影。如若时间可以允许,现在的我,多愿意,也找一个同样的春天,回去娘家,帮着母亲,一起忙忙春天里农耕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