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6.13茂名日报B6版《e动·网络文学》
儿时的端午节
网友 居仁堂主
四十多年前的端午节，我们家是这样过的。
端午节前三四天，母亲上地挣工分之余，抽空将她的活笸箩端出来，将用硬纸叠成的线贴（线贴：用硬纸折成的可折叠的小格格，里面存放着各色花线或者鞋样等精致女工物品），把各色布头拼接成香布袋儿。母亲将这些碎布一针一线地缝成扳脚娃娃、鸡心、小公鸡等形状，香布袋里填塞上艾叶等香料。香布袋做好后，我们每人一个，高高兴兴地挂在胸前。然后，母亲将线贴里的五彩花线合在一起，用手搓着略微上劲。然后，系在我们的手腕上。母亲告诉我们，香布袋里的香料能防蚊虫，五彩线是五彩小金龙，能驱邪避灾。
五月初四的晚上，母亲收拾完家务后。她会接一盆水，放进艾叶，然后放在露天。这是第二天清晨洗脸用的艾水。母亲说，用艾水洗脸后，脸上不长疙瘩。艾叶泡了一夜的水，洗脸时，带有浓浓的艾蒿特有的芳香。
五月端午的清晨醒来。我们先用艾叶水洗脸，然后，母亲交给我们一只筐子，让我们去摘嫩柳叶，桑叶和棠梨叶。摘这些叶子要在日头没出来前完成。据说太阳出来后再采这些叶子，品质就会有所降低。听老人们说，端午节清早，如果在草地上打几个滚，让身体沾满露水，会让你一年不得病，不长痱子，不长疙瘩。但我们没有试过。因为端午节的清晨，多少有些凉意呢。
我提着筐子，带着弟弟们来到屋后树林里采摘桑叶柳叶棠梨叶。母亲交待我们只采嫩的，老的不要。我们爬到树上，将树枝搬弯，只采枝头的嫩叶。我们三个如三只小猴。在树间边嘻笑边采树叶。桑叶叶片大，好采，也占堆。柳叶也好采，捋叶时，往往会把柳枝前一段整个捋下来。难采的就棠梨叶。野棠梨叶带刺，最难采。但，我们只摘低处的棠梨叶。我们三兄弟只用了不到一小时，就摘采了一大筐子树叶。约有十来斤。东方红了。一片云后的太阳似急不可待地要跃出来了。我们的鞋湿了。头发也湿了。衣裳也潮潮的。这都是露水的功劳，不用打滚，也让我们洗了夏露浴。
到家了，太阳也升起来了。父亲将小桌子搬到院子里。母亲已煮了咸淡鸡鸭蛋和大蒜。一大盆子放在桌子上。桌子上还摆放着韭菜炒鸡蛋和一盘凉拌黄瓜。南阳乡下的端午节就是以吃鸡鸭蛋为主。平时舍不得吃的鸡鸭蛋，今天管饱。
父亲拿出来一只碗。将前一天在大队卫生所包回来的一小纸包雄黄倒进碗里，然后将红薯干酒倒进碗里约二两，再用筷子搅动。碗里的酒随之旋转，红色的雄黄也在旋转中溶化。碗里慢慢静下来。酒上面会漂一层薄薄的雄黄，好象漂了一层油花子。盆子里的咸淡鸡鸭蛋和大蒜冒着热气。韭菜炒鸡蛋的香味十分诱人。
母亲熬好的苞谷糁，每人盛一碗，放在小桌子上。然后，一家人坐齐。父亲说吃吧。我们几个孩子如饥似渴地争相去盆子里捞鸡鸭蛋。这些蛋是我们自己喂的鸡鸭下的。尤其鸭蛋是我们几个孩子的功劳。晚上我们照着手电到水沟里去捉青蛙。然后，一只只摔在鸭子面前。鸭子会呷呷地抢食。吃青蛙肉长大的鸭子，生的蛋个头也大。绿皮白皮鸭蛋，一天能收十来个。每天早上趴在鸭笼前往外扒鸭蛋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鸡蛋则是母亲的功劳，与我们无关。
这些咸鸡鸭蛋是母亲提前一个月，用灶灰和成稀泥似的，将鸡鸭蛋放进去。然后捞出来。在鸡鸭蛋的大头上撒上盐，再小小翼翼地放进瓦罐里。现在剥去蛋皮，咬一口咸淡适中。第二口蛋黄流油，弄得手指上滑腻喷香。
父亲端起酒碗喝一口。咧了咧嘴，眯了眯眼，似辣得受不了。然后将碗递给母亲说，你也喝一口。母亲说，我不喝，怪辣的。父亲说，喝一口吧，过节了。母亲这才端着酒碗，轻轻地喝上一小口。中了，我不喝了。一会晕了。父亲不再说什么。他拿起一头大蒜，慢慢的吃着，再夹一筷子韭菜炒鸡蛋……
酒喝完了。父亲叫我们过来，他用手指头蘸上碗里的雄黄。在我们的耳朵眼里拧了拧，我们的耳朵眼就变成红黄色的。如果家里的有穿开档裤的小屁孩子，会将雄黄在他的屁眼上也抹一抹。抹雄黄酒是防止蚊虫钻进去。
吃饱喝足了。我再拿一只觉得是厚皮的绿鸭蛋放在书包里。这是上学后与同学碰蛋所需。
随着太阳的升高。端午节饮食文化即告结束。唯有中午，母亲会将我们采的树叶上锅蒸了，晒干，这就是我们一年的茶叶。
小时候，不知道端午节是纪念屈原的，也不知伍子胥是何人。在湖北时吃粽子，但在南阳乡下没有糯米，也就没有吃糯子的习俗。那一早上的鸡鸭蛋就是我们的美食了。
怀念儿时的端午节。怀念有父母的端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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