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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象进城

    2016-11-18 10:39:07
    → 快速回复 点击数:4366

    万象进城记

    山高水长

    万象是吴为民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兼舍友,四年同窗,同吃同住同学习,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万象出身农门,老家贫寒,是离省城500多公里的边穷地区,吴为民的爷爷吴国栋曾在那里打过游击。凭着这层关系,吴为民成为了他的死党。万象毕业那时,大学还包分配工作,7月离校,他便如平常暑假一样,回到乡下帮父母犁田播秧,等待分配。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心里焦急,但他还是单纯地等待着命运的自然安排。直到8月中旬,许多同学都已到单位报到上班,万象急了才想起到人事局去询问分配的事情。在人事局里,他被一个肥胖的女人臭骂了一顿:枉你还是一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大家都在行动找关系钻门隙找工作,你却只知窝在家里玩等组织安排,连我们通知开会也不见人影。那时村里连电话都没有,他确实没有收到开会通知。万象连声道歉,那个肥女人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表,让他签字,他才知道自己分到了乡里一间中学任语文老师。

    一同分到乡中学的还有他高中时的好几位同学,当然万象毕业的大学名头最大。彭校长很高兴,握着最后一个来报到的万象老师的手,连声说欢迎!欢迎!并拉着万象说家常,说在万象读小学时他便是他的校长,那时便知道万老师是个天生可造之才,将来前途肯定无可限量。经他一说,万象倒是依稀记得,小学时确是有他这样一位校长。还记起了有那么一回,他与同学打架被老师冤屈,在校长室里与这位校长顶起嘴来。你想做黄帅吗?校长问。小万象一头雾水!后来不知此事如何了结。但黄帅是谁?这个问题一直缠在大脑里几年没有散去。那时没有电脑,也没有网络,问了许多人,不是说不知道就是不肯回答,这个问题成了万象的一个心结。直至多年之后,他才知道了黄帅与张铁生都是在父辈那个时代一样出名的人物。

    这是临江县的一个小镇,叫江湾镇,琅平江自江海市北部山区蜿蜒而来,在江湾这地方绕出一个很大的S型,点缀其间的村落农舍恰巧造出了一个硕大的太极图。江湾中学旧地是一间祠堂,正座落在太极图的中心位置上。站在教学楼上放眼远眺,只见远方一抹山脊梁环抱,琅平江在阳光下如一条彩带,随风飘舞。万象和一班青年教师的到来为江湾中学带来了新气象,学校田径场、篮球场、足球场成了青年教师与学生运动交流的好场所,沿江慢步赏景成了住校老师们的必修课。夏日里,一帮男老师还个个提着锑桶,晚饭后绕开学生的视野跳到琅平江里畅游,嘴里吟唱着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的诗句,豪情万丈。每逢周末,一帮青年男女还骑着用第一次薪水买来的自行车,在乡村大道驰行,到学生家里家访,到野外山上采摘山花……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万象感觉到在乡村中学的生活,也非常写意。

    日子过得很平常,万象一边教学,一边悠然地读书。不时在市报刊刊登出一两篇豆腐块的文章,在乡里引起骚动。他虽然不是师范生毕业,但还是很快适应了教师生活,由于没有受过严格的师范训练,万象的授课方式别具一格,遭到许多老教师的非议,但深受学生的欢迎,教学效果也出奇的好。一年后县里举办作文比赛,万象的学生获得绝好的成绩,有5名学生进入全县前十名,一个黄同学还获得了全县初中作文比赛冠军,代表县里参加全市青少年杯作文比赛,又获得了第二名。县教育局和校长对万象开始刮目相看,把他列入了学科教研带头人。

    这天,乡邮递员给万象送来一个信函,打破了乡村中学的宁静:万象获得了《江南日报》诗歌大赛一等奖。万象打开信封,从里面掉出一张粉红色信笺,这消息就被老师们发现了。大家纷纷向万象表示祝贺,老教务主任握着万象的手有些激动:这是我们学校的光荣,万象老师是江湾中学的骄傲。并把获奖函递给了彭校长。好事,好事。彭校长瞟了一眼,把信函推开,要用精力把教学弄好。大家面面相觑,万象识趣地把获奖函收起来,再也不敢在学校老师面前抖落写作的事。颁奖仪式万象没有去参加,收到获奖证书后他偷偷地藏了起来,用奖金买了一袋饼干和花生米,还有一瓶酒,在周末请了几个好友知己在宿舍开着收音机弹着吉他,彻底地狂欢了一晚,醉了一回。醉眼朦胧中,看见校长站在校门口远远地看着,像个父亲盯梢着不听话的儿女们似后。一个月之后,万象又收到江海国庆诗会的获奖通知书,他悄悄地在上完课后赶到市迎宾馆参加了诗会,领取了诗赛第一名的证书和奖金。在迎宾大厦顶层旋转餐厅举行的露天诗会上,他认识了一班江海市文艺界的老师和诗友,也结识了秦璐璐。

    万象诗意地教学,诗意地栖居,似乎进入了恋爱季节。这好心情是从秦璐璐到他任教的乡中学探访他开始的。那是在夏日里的一天傍晚,校园里如盖的凤凰树开满了火红的花蕊,在晚霞中如一堆火烧云,万象和一帮老师、学生打了一场蓝球赛,几位老师用锑桶装着衣服准备到上游的琅平江洗澡游泳,远远见一背着绿色背囊,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脚蹬高跟鞋,踩着学校门前街道的青石板,得得得地向学校走来。那不是秦璐璐吗?万象一惊忙迎上去,身上穿着沾满汗渍的背心球裤,手里提着锑桶装满衣服浴巾,伸出手看到满手汗渍污泥,又往后缩了回去。秦璐璐掩嘴扑哧一笑,两人打了声招呼忽然站定对视,万象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感觉脸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地跳动,心脏像要蹦了出来:璐璐,你……你来了?秦璐璐吃吃一笑,脸也刷红了:来看看你……你的学校,不欢迎?

    欢迎,欢迎!旁边的几位老师帮忙应着,先自走开了。

    万象引着秦璐璐回到宿舍,倒了杯水给她,自己匆匆赶往学校厨房旁边的简易冲凉房淋了个浴,穿好衣服擦着头发回到宿舍里。只见秦璐璐已用万象的那只瓷质电水壶煮好了开水,泡了一壶茶,自己倒了一杯在饮着,翻看着万象在课桌上堆着的一些诗刊、书籍。见万象回来,秦璐璐为他倒了一杯茶,万象接着,啜了一口,一股清纯的茶香溢满小屋,直沁心肺,那茶是秦璐璐带来的,不是万象平时喝的袋泡茶。秦璐璐从背包里拿出一袋朱古力饼干,一袋椰子糖果,打开茶几放在上面,招呼几位有事无事来找万象的女老师坐在条凳上聊了起来,城市姑娘的落落大方使万象的小宿舍充满了笑声。一会儿,几位到河里冲凉的球友也回来了,年青人很快融洽在一起,弹着吉他,饮着香茶,嚼着饼干糖果。说说笑笑,直到自修铃响起方才散去。

    我帮你看班。万象的同事陈娟赶开门口几个好事的学生,对万象说。万象无限感激,出门到教务处与值班的副校长打了个招呼,带着秦璐璐向江堤走去。只见江边楼上的灯火倒映江上,江面波光粼粼,一座旧石拱桥如飞虹横跨两岸,远处渔光点点,一弯新月在西边即将斜去。万象和秦璐璐默默地走着,凉风吹拂着璐璐的披肩长发。不知什么时候,这姑娘把扎着马尾辫的长发打开了,飘飞的长发在路灯的映照下,使璐璐显得更加妩媚无比。万象心里瞬间诗意盈荡,感觉到人间是这样的情怀满满,一时间竟有感恩世界上万物的冲动。

    秦璐璐晚上与陈娟老师搭铺,第二天一早便要乘早班车回城里上班了。万象用自行车送她去汽车站,一路上璐璐有说有笑,离别时刻,两人有些依恋,但璐璐只是摆了摆手,便上了车。

    万象站在路旁,直看着汽车往北开走,消失在视野里,然后默默地推着那些新买的自行车,慢慢地向学校走去。

    以后每逢周日,万象便有事没事往城里赶,每次都和秦璐璐到江滨公园散步,然后再骑车20多公里赶回学校里。

    我要调城里去!又一个周日晚上,万象骑着自行车,赶回学校,心里突然嘣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他有些吃惊,但他却肯定了这一想法,自信满满地用力蹬了两下车脚踏。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加速飞驰,风从耳际吹过,公路两边田野上的夜虫一路欢歌。

    [backcolor=white] 万象的作品不断在省市报刊发表,部分散文诗、诗歌及短小说不时被省市文联作品集选中出版,他成了市里小有名气的诗人,不时也收到一些小姑娘的求教信。但他心里已有一个奋斗目标,梦境中还伫立着秦璐璐那风姿迷人的倩影。他像铆足劲儿的小雄鹿,朝气逢勃地教学,热情高涨地阅读、写作、投稿,教学教研质量和效果有口皆碑,不时邮递人员还送来一两张稿费单,在校园引起一些微澜。[/backcolor]

    [backcolor=white] 这天,万象重感冒,回到乡下家里服药休息,周日没有到城里去。星期[/backcolor][backcolor=white]一秦璐璐从城里下来,查路找着了万象的家,赶到他床前来看望他,令他感动万分。在谈话间,万象发现璐璐一直眉头紧蹙,心里产生一种伸[/backcolor][backcolor=white]手去给她抚慰的念想,但他一直克制着。黄昏时刻,璐璐要回城了,万象坚持送她到村口,叫小侄用摩托车送她到车站。[/backcolor]离别之时,万象分明感觉到璐璐的几声嘘息,意欲用心襟把它掬起时,嘘息已如夏雨滑过碧荷,使人无从体悟,悄然滚落在无人询问的尘埃。

    璐璐回城后,万象的重感冒奇迹般轻松了许多,第二天一早他便回到了学校,打电话给秦璐璐告安。璐璐在电话里告诉他,她下星期要到省青年干部学院读书,为期两年,叫万象不要到城里找她。

    接下来一个月的日子万象很难熬,特别是周末,读书索然无味,根本读不入去,心里总有想出去走走的想法。他骑车到城里,到与璐璐每次接头的路口发呆地静坐一回,又骑车返回校园。夜里转辗难眠,万象忽然文思泉涌,他爬起拧亮台灯,给璐璐写了一封信,隐晦而诗意地表达了他对璐璐的痴情和爱慕。第二天一早,他便赶到邮政所,如赌徒掷下骰子,把信塞进了邮箱里。半个月后,万象收到了秦璐璐从省青年干部学校寄来的回信,信中明显拒绝了万象的要求。万象读着信,如丢了魂一样踱回到楼上宿舍,他有些愧耻,又有些羞怒,唰唰唰把信撕得粉碎,从阳台一把撒在空中,看着那印着彩花的信笺如翻飞的蝶儿,随风飘散、坠落,万象的心沉到了江底。阳台那头,几个女学生用奇异的目光盯着他的举动,不敢吭声。

    他不明白,在半年的交往中,他分明感觉到了璐璐的主动和爱意,但回信中又是那么决绝,那么不留余地。第二天,万象又收到了秦璐璐的第二封信,信中告诉他拒绝他的原因:璐璐生活在农村,中专毕业后一直靠姑姑支持在城里机关找到工作,并一直住在姑姑家里。姑姑发现他与万象来往,坚决反对。之前姑姑还给她介绍了市人事局的一个科长,那男的有些市侩,璐璐不甚中意,所以又偷偷与万象交往起来。秦璐璐在信中向万象百般道歉,也表达了百般的无奈。她的姑姑就是在市人事局里把万象臭骂了一顿的那个肥胖的女人。

    备胎,原来是备胎,哈哈!万象冷笑几声,目光冷峭而深邃。

    恋爱失败,万象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进城的愿望从来没有那么强烈过。他又开始往城里跑,并时常住在城里同学家,像一头饥饿的豹子在城里寻找猎物一般,在城市的每个空间寻觅着机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关系广泛交往各式人等,和他们谈诗、谈文、谈人生,也谈各种市侩的街边新闻、黄色小段,并不时递上自己的作品复印集和简介。万象的口才和学识很快赢得了一帮朋友的赏识和支持,纷纷帮他联系单位调动。

    奔波折腾了一年之后,万象似乎也有过一些机会,但都没有结果。他如同犹斗的困兽,抱着一丝希望,来到省城,找他的老师和同学帮忙。到省城那天,他住在吴为龙在省文化馆的单身宿舍里,两人抵足长谈,几番唏嘘。吴为龙陪他回到大学校园,拜访了几位老师,但万象都不开口向老师提帮忙调动之事。

    最后,还是程云生老师在了解他的情况下,对这位高足心生怜悯,向外打了几个电话推荐万象,最终得到了江海市政协的一位校友的赏识,很顺利地调到了市政协办公室任一名提案管理资料员。他的工作能力和经济管理学历的背景很快得到认可,两个月,他被抽调参加市两会筹备会务组,两会后又被市政府研究室调去,成为了政府机关的一名笔吏。

    自此,秦璐璐的姑姑对他的观感大为改变,且在调动过程中为他提供了不少便利。但秦璐璐却似黄鹤西去,毕业后嫁了一位军官到岳阳定居去了。她在万象心中也就留下了永远的伤痛,这伤痛使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也激发了他奋力向上的欲望,甚至产生了一种像《红与黑》里于连一样反抗报复谁的奇异想法。

    吴为龙很了解万象,也了解他的伤痛。那次在省城彻底长谈,互相对毕业后几年的经历也进行了很深的了解和反思。在万象调动过程中,他也出了不少力。但他对万象进入公务职场还是有些担心,万象的纯品与耿直肯定要吃很多苦头的……




    补充内容 (2016-11-21 09:24):
    那次在省城彻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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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户评论 (12)
    • 2016-11-22 09:18:48 1#

      期待更新。

    • 2016-11-21 09:32:21 2#

      谢谢各位评点。这是一个中篇的片段。想通过万象和吴为民的视觉透视现实,写写生活,反思几年乱象。写得很慢。
      片段供评,方家拍砖。

    • ml123

      2016-11-19 13:06:30 ml123 3#

      听过一些类从万象的真人奋斗史,很有真实感的小说。这个坛的小说不多,楼主继续发

    • 阿哥

      2016-11-19 09:39:37 阿哥 4#

      支持

    • 2016-11-18 23:33:50 5#

      欢迎新来的朋友!这里有你更精彩!

    • 叶问

      2016-11-18 20:32:21 叶问 6#

      欢迎新朋友

    • 2016-11-18 17:28:16 7#

      支持

    • 2016-11-18 17:00:14 8#

      定下了目标就坚定地往前走,因为除了诗和远方,还有眼前最为现实的生活

    • 2016-11-18 11:37:35 9#

      万象进城记说明爱情的力量可以激发一个人的向上之志,娓娓道来的故事,结尾处欲言又止,似乎还有续集。

    • 2016-11-18 11:20:01 10#

      纯品与耿直就一定定要吃很多苦头吗,未必的

    • 2016-11-18 11:19:40 11#

      欢迎新朋友!

    • 尘路

      2016-11-18 10:47:28 尘路 12#

      努力吧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