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108 “双月楼”杯“月是中秋明”征文
故事
童年中秋节月饼
湖北 丁运时
中秋节的前几天,我将一盒单位发的月饼拎回家节,交给母亲拾掇。她见是本地一家五星级的酒店出产的月饼,喜滋滋地接过去,连连问晚上想不想吃,吃几个。我有点不胜其烦,嘟囔着:“甜腻腻的,现在谁还稀罕这个?搁着呗,想吃的时候再说吧。”母亲一愣,嗫嚅道:“你怎么忘了,小时候你可最爱吃了。”
母亲不经意的一句话,蓦然唤醒了我童年的记忆。小时候(70年代末80年代初),物质还相对匮乏,我们这些孩子过节最盼望的还是那些应节气的小吃食——逢中秋节当然就是各式美味的月饼,冰糖的呀,豆沙的呀,五仁的呀,酥皮的呀……不管是用什么馅、什么皮做的,月饼是最常见最普遍的美食。可惜这些都与我家无缘,只能眼巴巴地看别人家的孩子“大快朵颐”,转过身去咽口水。当时家里异常贫困,母亲没工作,一家老小全指望父亲微薄的薪水买米度日,除了过年,其他节气都忽略不计了。
邻居的小伙伴早就拥有了一块莲蓉蛋黄月饼,舍不得吃,装在他妈妈给的一个小铁盒子里,紧紧地攥在手中,眩耀地走出走进,惹得孩子们艳羡的目光一直追逐。别小看那时的一块小小的莲蓉蛋黄月饼,稀罕着哩,本地没有卖的,是他爸爸在外地出差捎回来的,许多大人都没吃过。小伙伴那种骄傲的感觉,绝不输于今天拥有一部苹果最新型的手机。
本来我一贯很乖,从不作“非分之想”,但那一回不知怎么的,也许太眼热了吧,竟然哭着喊着找母亲要吃月饼。母亲很为难,有限的生活支出里是没有这一项的。她耐心地劝着我,可我非常不懂事,倔强地哭闹不休,连晚饭都不吃。那个中秋节就是这样眼泪涟涟地度过的。不知哭了多久,母亲把我抱在怀里,轻声地讲故事,又哄我猜谜语,她说:“又圆又方,又甜又香;平时少见,中秋用上。猜一种食品,猜出来了就给你吃月饼。”我渐渐止了哭泣,开始冥思苦想,却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一醒,恍然大悟,谜底不就是月饼吗?
父亲得知我非常想吃月饼后,鉴于节气过完月饼价格下跌,就买了几个回来。我终于也有月饼吃了,高兴得一嘣三尺高。美中不足的是,节气已过,不能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了。我咬一口月饼,虽然只是最普通的豆沙馅的,但甜甜的,油滋滋的,特别美味,我吃得津津有味,一点也没觉得味道有些过甜了。父母慈爱地看着我狼吞虎咽,都悄悄地把自己的那块月饼放进我的碟子里。记得那时我说,长大了过中秋节,我要买好多好月饼,让一家人怎么吃都吃不完……看我这个样子,母亲转身啜泣,肩膀一颤颤的,父亲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地安慰。可是当时我只顾着自己高兴,却没过多地留意。很多年过去了,我还在自责——为什么当时不扑到母亲的怀里,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想法让她破啼为笑,高高兴兴地度过呢?
时光不曾走远,回忆辛酸而又温馨。悄悄地把月饼拿出来放在餐桌上,选了一块莲蓉蛋黄馅的,用餐刀切开,递一块给母亲,自己拿一块,轻轻地咬开,莲蓉细腻酥软,蛋黄油润欲滴,看着母亲的白发,想到去世的父亲,不由得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多想在中秋的夜晚,我们全家人来到露台上,围坐桌边笑呵呵地聊天喝茶吃月饼,仰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正升到中天,洒下一片清辉……
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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