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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篇小说连载《坎坷》之八

    居仁堂主
    2019-08-02 12:16:49
    → 快速回复 点击数:671

    八 母女寒冬买煤球
      
           小东坐在昏黄的房间里挑着锡箔纸。天真的好热。昨天是接待日,狱警送进来一个小包袱,这是母亲给她送进来的换洗衣裳。有件长袖衫、睡衣和两条夏天穿的裤子。收到包裹,她知道父母这几天应该茶不思饭不想睡不着觉了。俗话说儿女连心。这个夏天,父母不会有好日子过。作为一个平民百姓,虽然父亲在厂里是技术尖子,但在社会上却是没有什么上层人脉。更攀不上当官的亲戚,也没有在公检法的朋友。他的猎友、钓友、酒友中也多是厂里的师兄弟和同事。工厂太大,基本上就是一个小社会,工厂里的人有一种优越感,基本是生活在自己工厂的人脉圈子里。
      
          自己是家里的老大。过去了这么多年,尤其是小时候,总是在内心埋怨父母,尤其是埋怨父亲,可内心却与父亲很近。她明明知道父亲不管家,母亲为这个家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晚上最后一个睡觉。但她仍然觉得是母亲太啰嗦,才让父亲对家不管不顾的。
      
          其实,父母关系不和也是导致她人生曲折的主要原因。
      
          小东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父亲打兔子不在家,她和母亲吃完饺子后去煤厂买煤的经历。
      
           母亲对小东说:“小东啊,指望不上你爸了,咱俩后晌买煤去。”
      
      小东正收拾碗筷呢:“行啊。”
      
          王月琴对小方说:“小方你在家看家,好好看着你俩妹妹。小妹要是哭了,你用小勺子喂她喝点水。要小心。要把水放温了再喂。我和你大姐买煤球去。”
      
          小方刚吃完饺子,小肚子撑得圆圆的,心里正开心呢。听了妈妈的话后,就说:“没事。妈妈,我在家看家看妹妹。”
      
           小东洗完碗后,与妈妈一起来到厂里。厂里有三轮车,那种前面是个长方形的白铁车厢,后面一个轱辘的三轮车。平时用于车间与车间转送零件用。基本上每个车间都有一辆。大家买煤时会借去用用。王月琴来到厂里。让小东在厂门外面等着。一会儿功夫,王月琴骑着三轮车出来了。快到小东身边时,她右脚踩着刹车,三轮车吱吱吱地停在小东面前。王月琴说:“小东,坐上吧。”
      
           小东笑着说:“妈,要不,我来带你?”平时邻居家谁借三轮车,如果停在院子里,她和小伙伴们会骑着在院子里绕圈子玩。
      
          王月琴笑着说:“你还小,我不放心。别翻车了,把我扣车子下面事就大了。”
      
         小东听后一笑,抬起右腿上到车厢,坐在车厢右边的扶手上。三轮车左右晃悠一下后,王月琴松开刹车,右脚一用力,三轮车不紧不慢地朝前走。
      
           才开始,小东还手扶着三轮车边厢,冬天的铁皮真凉。小东虽然戴着白线手套,还是感觉到冰手。同时,她感觉妈妈推得比较稳。于是松开手,将手藏在胳肢窝下。
      
      冬天的城市没有景色,两边都是低矮的瓦房草房。柏油路在冬天似乎也冻得裂了口子。路边的不时有三两棵冬青树虽然有一团叶子,但那叶子仿佛也给冻着了,没有一点精气神。在建设路上骑了十几分钟向左转进入一条十几米宽的巷子,然后再向左转走几百米后,向右转。有一高坡。下建设路后,就是砖碴路面,疙里疙瘩,大坑套小坑。三轮车行走在上面,一颠一簸,蹦蹦跳跳,小东的屁股不时被颠得离开三轮车扶手。
      
      这段路太难行。下雨是大水坑,小水坑,坑里都是黑水。天晴后,灰尘老厚,稍有一点风,吹起的灰尘迷眼。行人走在这里,三五步脚上就会有厚厚的黑黑灰尘将脚面包严。尤其是上坡这三、四十米,汽车来来回回送煤在此转弯带刹车,路面更是难行,坑坑洼洼地没有一点平路。用架子车拉煤的在下坡时车尾落地想降低速度,将两臂震得发麻。看路两边的瓦房上落了厚厚的灰,冬青树叶都变成灰色的了。
      
      王月琴骑着三轮车刚上了十来米的坡,就骑不动了。小东从车上跳下来说:“妈,我来帮你。”说罢,她用手推着三轮车的后架帮妈妈上坡。车有几十斤重,后面又多一把力,王月琴立即感觉轻松多了说:“一个蛤蚂四两办,没有亏说。你一帮我,我就省劲多了。”
      
          小东听了妈妈的话,心里高兴。为能帮妈妈干活有点沾沾自喜。
      
          星期天买煤的人真多。排队排得有二百米。基本上两种车,一种是架子车,这是搬运站的专业送煤人,架子车上用带皮麻杆织有的苫子,用以挡煤。有的麻苫子旧了毛绒绒的堆在车子上。其他的都是三轮车。这是市民们自已来买煤的。王月琴排在最后面。这时候大约是下午一点多。王月琴看了看买煤的队伍,心里叹口气,唉,这要排到什么时候了。天黑能买到吗?
      
      队伍慢慢地向前移动。
      
      冬天的太阳无精打采的照下来,毫无热度,不大的风却显得格外的清寒。王月琴站在三轮车旁,伸长脖子看着前面。队伍动的太慢,耳边咣咚咣咚的制煤球机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大。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小东只觉得无聊得很,她前前后后的跑着数着前面还有多少车,而王月琴的心随着太阳的西下越来越焦躁。家里只有三个孩子,小方也才九岁,小红六岁,小伟两岁。一两个小时她还放心,如果是半天还可以,要是天黑了,家里没个大人,她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但她知道李成德一出去玩,一定是要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即便到家也一定醉醺醺的。
      
          太阳一寸一寸的落,温度一点一点地降,王月琴的身上却发燥,燥得想出汗。她为三个女儿在家里心慌。看来天黑之前也难回家。
      
           天慢慢黑下来,王月琴离煤球机越来越近,煤球机发出的咣咚声也更响。响得她心烦,烦得想骂人。终于排到跟前了。没有存煤,十几辆三轮车和架子车排在传送带的两侧,煤球从机器里出来,买煤球的男男女女直接从传送带上拿起来装车。仅装一车四百块蜂窝煤王月琴和小东两人就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女人,怎么也抢不过那些男人。
      
           男人们站在前面,一摞能摞十几块煤球,而王月琴也只能一摞摞十块八块,太多了根本就拿不起来了。等到四百块煤球装完,再看这母女二人,满脸都是煤灰,于包黑子无二。母女俩顾不上这些,手也没有洗,推着三轮车往回走。
      
         天黑。这里的路灯稀少,仅下坡转弯处有一个昏黄的路灯,但照不到百米以外的地方。王月琴不敢骑到三轮车上,怕自己刹不住车,冲下坡翻车。
      
           疙疙瘩瘩的下坡路,重载的三轮车更难掌握,窄窄的车轮子遇到高高突起的石头或者坑洼,就左右乱摆,上下颠簸。王月琴在三轮车的左边拉着三轮车的前横杠一端,小东在三轮车的右边拉着另一端,她们俩屁股向后拉着,脚向前蹬着慢慢地走。三轮车左摇右晃颠簸着发出沉闷的咣咣声。
      
      灯光幽暗,母女二人小心谨慎地往前走,忽然,三轮车左前轮掉进一个较深的坑坑,前行受阻,三轮车猛地向左一偏急促地横在路上,加上摆动的惯性,前重后轻,三轮车将小东甩出去摔倒在地上,然后三轮车哐咚一声翻倒在路上,王月琴使劲拽也没有拽住三轮车,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三轮车倒在地上,左右的轮子悠然地转着。多半车的蜂窝煤滚落在路上,有的摔成两半,有的摔成碎块,有几块蜂窝煤竟然滚到十几米开外去了。这一三轮车蜂窝煤多半已摔得残破不全了。
      
      小东摔倒在地后,急忙爬起来,想把三轮车抽起来了。可三轮车上有煤压着,小东使足了劲也没有成功。王月琴看着眼前这一切,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了。她骂道:“李成德,李成德,你妈那个老逼,你一个大男人整天东跑西逛不管家,叫俺们娘俩来受这个罪,我尻你妈李成德……”
      
             夜风嗖嗖地吹来,前后无人,从煤厂出来的拉着架子车或者推着三轮车的人在下坡时也无暇顾及她们,最多扭头瞅瞅后,叹口气又走了。即便是那些推三轮车的男人们在下坡时也不敢大意,踩着刹车缓缓而行。小东站在三轮车旁不知道该怎么办,浑身打着冷颤,直觉得冷到心里。
      
      两分钟后小东走到妈妈身边弯腰想把她拉起来了。拉了两把也没有拉动。再拉时,王月琴说:“小东,你别拉我,你伤着没有?”
      
      小东觉得右面的膝盖有些疼,但她说:“妈,我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
      
      “我自己能起来了。”说罢,王月琴用脏脏的手背拉起衣襟揉了揉眼睛,用手撑着地弓腰站起来。她走到三轮车另一面,弯腰看了看这些煤,把歪倒压着三轮车的煤球拿开。车厢里面的煤球也烂了不少,王月琴把完整的煤球拿出来了,放在一边,把前面的车厢挡板打开,然后叫过小东说:“咱们把三轮车抽起来了,把里面的碎煤倒出来,把好的煤球放到车厢里,我先把好煤球推回去,再拿着铁锨来把碎煤球弄回去。”
      
      小东依妈妈的所嘱,和妈妈一道,将那些基本完整的蜂窝煤球挑出来装上车。完整和基本完整的煤球不足一半。
      
      王月琴对小东说:“小东,你在这里看着这些碎煤,我一会儿再回来。”
      
      小东说:“好,妈,你慢点,别着急。”
      
      妈妈骑上三轮车在慢慢消失在昏暗的灯光尽头。
      
           小东站在朦胧的夜色之中。不大不小的东北风出溜溜地顺着护城河吹过来,似乎从袖筒里直吹到前胸后背。煤厂的煤机发出的咣咚声隐约传来,有些神秘,有些焦心。虽然每七八分钟有拉架子车或推三轮车的买人从身边走过,但她从内心还是十分害怕。这里很空旷。这个坡其实就是修在古老的护城河上,护城河里的水平时不流动,只有下雨时才会流动。坡下面安放着一排大的水泥管子作为排水通道。煤厂在老城一边,老城高,城外低,形成落差。这里人家本来就少,冬天的夜里,人们更是呆在家里不出门了。
      
          小东听到肚子咕辘辘地叫。是饿了。现在已是八点多了,离吃饺子已过去七八个小时了。
      
          十二岁的小东正是消化好,长身体的时候,平时不到饭时就饿,更何况今天干活下力气呢。此时,小东又冷又饿,冷得手发疼,虽然戴着线手套,隔着薄江的手套,她的指尖冻得发疼。她把手套取掉,就着远远的昏暗路灯,拍着她手上是厚厚的黑灰,小姑娘都是爱干净,她无法将手插入口袋里取暖,她不想把衣裳弄脏。这会儿脚也冻得疼起来了。因为她是来买煤的,她要帮妈妈推三轮车的。她没有穿棉鞋,只穿着单鞋,冻脚自然难免。她无奈地在原地来来回回地跺脚,双手互相搓着取暖。
      
      又饿又冷的小东此时真有些恨父亲了。如果父亲在,他一百六十斤重的份量,自然能压得住下坡的三轮车,更不会让这些珍贵的煤球摔碎。煤球是按计划供应的。没有煤球饭难吃熟饭。为了打个兔子,让妈妈和自己受这样的苦。尤其是她想到此时的父亲一定是在胜利叔叔家里焖兔子喝白酒,猜枚划拳,大腔小调地吃香喝辣的了。父亲一定要到十一、二点才会醉醺醺地回家。父亲不会知道她和妈妈这会儿是什么样的心情。更不会知道小东独自在这里忍饥受冻。想到这儿,小东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但小东忍着没有流出来,更没有哭起声来。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天下的男人都不顾家。或者,男人都是女人给惯出来的呢?
      
      ……
      
           大约在九点半时,王月琴急慌慌地骑着三轮车返回来。停下车后,王月琴坐怀里拿出一个毛巾包着的东西递给小东说:“这是块馍,你趁热吃了。我来装车。”小东接过毛巾,用毛巾包着馍吃起来了。馍包得厚,还是热的。小东大口吃着,真饿透了。从来不知道原来馍的味道会是如此的美好。一个小姑娘家饿急了,也会狼吞虎咽。吃得她被噎着几次。平时,小东是很讲究的。这会好在没人看见。几大口,一个馍就下肚了。人是铁饭是钢,果真不假,一个馍下去后,肚子不再叫了,身上也暖和了许多。妈妈用铁锨铲煤,小东就用手搬那些大块的煤往车上扔。等到王月琴和小东二人到家,将煤卸掉,已快十一点了。妹妹们已经睡了。
      
      王月琴和小东在冷水管上洗了洗手和脸,基本洗净了。冬天的水真凉啊,凉得牙直打架。凉得小东刚才浓浓的睡意都没有了。王月琴提起煤炉上的水壶,倒了小半盆的热水,母亲俩又再洗了洗脸和脚。      家里真好。暖和。王月琴馏了两馍,下了碗汤面条。母女俩吃完就上床睡觉去了。
      
          十二点多了,李成德从马胜利家走出来了。老土枪上挂着俩只黄灰色的野兔子。今天他们丰收了。一群人打了二十多只野兔。在马胜利家吃了四只,每人还分了两只。酒足饭饱,各自回家。酒后的李成德,浑身是劲。回到家后,醉醺醺的他也没有洗,就直接上床了。王月琴暖热的被窝正好。酒后的李成德有精神了。他想把王月琴的内裤脱掉亲热一番。但他的手太凉了,一下就把王月琴冰醒了。王月琴本来一肚子火,此时,正好发泄。一把推开成德,坐起身来大声喊叫道:“滚,你他妈的逼的玩美吃美喝美了,半夜三更地想到家,想到女人了。你就不知道俺们娘们在家过的啥日子。你还知道有个家……”说罢大哭起来了。
      
      李成德酒意未醒。一看老婆此时河东狮吼,一下子也火冒三丈。“你个臭女人,想翻天了你……”说罢一把将盖在王月琴身上的被子掀开。王月琴一脚将李成德蹬倒在床上。李成德爬起来了扑向王月琴,两人在床上打了起来了。
      
      ……
      
          迷糊间,爸爸和妈妈的争吵打斗声将她惊醒。她披着棉被,来到父母的房间门口,看见父母正在打架,她哭着说:“爸,妈,别打了,别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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