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三十五

五七三十五

近年来，陆续参加朋友聚会，时不时有二十，三十多年没见面的朋友出现，一个个白发渐生，满脸沧桑，努力回忆曾经的青涩和稚嫩，大家唏嘘不已，急切的诉说分别后的酸甜苦辣，激动处，眼眶时不时浮现泪光，岁月哦！
真的是一把杀猪刀！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真的老了！”我这样想。

2013年，某麻业新购进几台细纱机，生产黄厂长带领吴君、李君、颜君、杨君等管理人员协助上海的2位工程师参加安装，经过两个月辛苦的安装工作，终于完成。黄厂长提议大家聚餐，一来庆祝安装完成，二来给上海的安装师傅践行。

在信宜车站旁一个农家乐，点杀了一只羊，看着厨师杀羊，刮皮，清理内脏后，四只脚拉直绑好，用竹签把羊身尽量撑开，刷一遍自己兑好的调料，说是腌制一会儿。然后在烤炉里铺上木炭，放上一块燃得红红的木炭，把炭炉里的木炭引燃，待木炭燃得红昂昂时，挂上绑着羊的架子，厨师一边转动烤架，一边在羊身不停刷上调料，羊在炭火的炙烤下，一点一点渗透出油脂，滴在红旺旺的木碳山，“嗞嗞”声伴随一小团，一小团一闪而灭的火光此起彼伏。

参加聚会的七人在旁边喝茶、聊天、玩牌，阵阵烤羊特有的擅香渐次传来。

一个多小时，羊血、羊头和羊杂烧的汤，炒的羊肝，切好的烤羊肉先后上桌，先盛碗羊杂汤，满满的嗅了下浓郁，鲜香，带着特有的膻味的羊杂汤，瞬即暖到胃里。顾不上什么客气和身份，也没有什么“来，我们什么什么的”酒词，合手抓起羊排啃咬起来，焦黄的羊排肉，咬下去表面酥脆，继而绵实；薄薄的羊肚皮考得黄晶晶的透亮，像皮影，如灯影牛肉般劲道，香、辣、咸，越嚼越有滋味，越嚼越有嚼头……，一旁，农家乐的一条黄狗，闻着肉香，听见桌边的人啃咬美味羊肉的吮吸声，高高的竖起尾巴一边示好的不停的摇晃，一边绕着人群打转，一人扔去一块骨头，那狗准确的伸头一口咬住，绅士般礼貌的转身，隔桌子几米卧下，同桌边的人一样，慢慢的品味烤肉的鲜香。

天色渐渐暗了，桌子上乱七八糟堆放着只剩零星肉屑的骨头和空酒瓶，在生理上讲，狼和狗的舌头生有细小的倒刺，能把骨头缝里最牢固最细小的肉屑卷取出来，人的舌头做不到，却也恰好能体现作为高等动物，受过教育的人的优雅和大度，留有余地，予狗施舍，这或许就是千百年来狗能作为人类最好朋友的原因之一吧。

酒后的思维是敏捷而流畅的，且精神焕发，什么腼腆，什么寡言，什么言拙，通通不见了。平时思想不通的，在这个时候却豁然开朗，演讲、辩论、探讨，侃侃而谈。内容是丰富的，观点是鲜明的，逻辑是严密的，气氛是热烈的。这是一次欢乐的聚会，这是一次热烈的聚会，这是一次友好的聚会。祥和、热烈、兴奋的气氛中，黄厂长红着脸，使劲眨眨眼，他的眼睛本就小，仿佛是开了一条不大的缝，睁与闭几乎没什么明显的区别，读书的时候无数次被老师的粉笔头准确击中，说他上课睡觉，让他百口莫辩，我真不知是什么样的毅力让他在老师的虐待中艰难的度过那无情残忍的学生时代。初中学习鲁迅的《阿Q》之后，他深悟其精髓，从此，高扬起头，自豪的说：“眼睛小，聚光好！”。他努力挣大眼睛，喧嚣中看见几个红红的盘子在周围晃动，红盘子上布着两个小点，随之而晃动，晃得有些晕眩。这些红盘子一个个如罗马斗牛场的公牛，斗志轩昂，又如打了鸡血的公鸡，咯咯的叫着，雄赳赳气昂昂四下张望。“买单”他果断的朝眼见晃动的红盘子划拉了一下，想停止这昏晕的晃动，声音浑厚有力，男性荷尔蒙十足。有些晕糊糊的颜军激楞了一下，本能的掏出钱包，“350”老板说笑嘻嘻的说。

回家的车上，黄厂长说“兄弟们，今天算是给上海的师父践行，我们五人请客，AA制”，“要得！”“要得！”满车的红盘子纷纷摇晃着说，“五七三十五，一人五十”杨君一口算出，这小子在这种状况下能准确快速的口算，体现了数学扎实的基础，他自己说打下扎实的基础，特读过两个初中一年级。大家纷纷掏出钱包，一一付给颜君。

第二天，颜君坐在办公室，手里拿着收来的200元钱，心里直嘀咕：“350元，我收了4个人的，怎么才200元？五七三十五，没错啊！”顿了好一阵，突然明白过来，“妈的”他口里骂了句，“明明一人70元，倒算成一人50元，你小子口诀背得倒顺溜”。看见吴君正拎着包准备出去，上前拦住：

“吴君，昨天帐算错了。”
吴君说：“五七三十五，一人五十，对的呀！”。
“是五个人，五七三十五，一人该七十。”

“哦！”吴君恍然大悟，抬手摸了摸脑袋，已经谢顶的前额像是突然抛光了，格外光亮起来，“呵呵”的笑了声，一错步避开颜君：“你去找厂长，我走了。” 一溜烟跑了。

颜君找到黄厂长，把账务一说，厂长，哈哈大笑：“昨天的帐已经清了，过时不认。”

好怀恋五七三十五的恣意、开怀和不羁，每每想起，眼前就会渐渐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