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每次他送宝贝去学校,她都会陪他们一起走到一楼,目送他们离开之后,然后一个人到海边去走走。曾几何时,这竟然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她喜欢静思,喜欢独处,但今晚,她却希望他能陪她走走。想想,两个人很久没有一起散步了,她真有点怀念以前闲散的时光。想开口却欲言又止,因为她突然想起临出门前他接的那通电话。她了解他,若不是忙的话,他是不会流连在外的。
前几天,他还特地叫她出来观赏办公室门前那棵开到涂靡的美人树花。他说,再不来欣赏,花期就过了。生活中,他是个木讷的人,但对她的喜好,却很上心。她真的非常喜欢这种美人树,五年了,一直都不知道其名字,今年才从一个文友口中听来,知道这种酷似木棉的树,有个好听的学名叫美丽异木棉树。每到深秋,它便开满整树花,花团锦簇,一片叶子都没有。粉红色的花挨挨挤挤,热烈而奔放,很少有花儿像它那么张扬,炫丽耀目,开得密密匝匝。说好了带相机去拍下来的。他忘了,她竟然也忘了。虽然有点怅然,但也释然。她特地走到那棵花树下,举起手机,把那一树美丽定格下来。一阵风拂过,粉红的花瓣纷纷飘落,她使劲地闻着那些花香,淡淡的,清香四溢,有点似蜜饯的香味。面对落红,她竟然没有滋生半点怜惜之情。花开花落终有期,这都是季节的恩赐,明年这个时候它依然会再度盛放。这一季,它曾精彩过了,已然没有遗憾了。
她是个心中有梦的女子,有时候还喜欢幻想。 他常常说她是个踩在云端上的人,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不去理会他,因为她知道他走不进她内心深处那份领地,她喜欢给自己的心灵留一份空白。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他给自己自由的空间太小,觉得受他束缚太多。平常,他总希望她能与他步调一致,这点曾让她感到异常的苦恼,她喜欢无拘无束地飞翔,但是他总是担心不在视线内的她会有什么闪失,她能读懂他的心思,为了使他安心,所以,很多时候她会适当地让步、妥协。
沿着熟悉的小径走向海堤。因为时间尚早,海堤上行人寥寥无几,只有几个热爱锻炼的中学生在跑步。T恤衫、运动鞋、随身听、汗臭味,浑身上下都贴满青春的标签,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那么的明显,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因为不是退潮期,所以看不到赶海的渔民,不过出海作业的小型渔船却是陆陆续续回来了,带回了家人满怀的期盼;远处码头传来一阵阵呜呜的汽笛声,让人分不清是挂帆远航还是远航归来的号子;海湾中央,有几部大型的器械在作业,已经完成的一条栈桥,在夕阳的辉映下显出了独特的美,很快,这一片滩涂就会变成一个美丽的湿地公园。一切都在规划中有序地进行。近处的红树林,枝繁叶茂,苍翠葱茏,密密层层,叶子飘出一阵阵陈腐的味道;黄昏是倦鸟归巢的时候,白的鹤,灰的鹤,三三两两,飞入密林中栖息。眼前的景致那么美,她不禁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驻足,远眺。她又看到了那对残疾渔民夫妇在不远处默默地劳作着。男的左脚有点跛,女的是个哑巴,据说是外省人。他们一起整理着船上的渔具和捕回来的鱼。先是两个人把那些鱼用两个白泡沫箱按大小挑拣好,分好装箱。然后,男的把那些鱼搬到岸上,女人则娴熟地把一张张网收拢近来,只见她的一双手上下翻飞,很快就能把杂乱的一堆网捋直,堆放在一边。等女人把那一切都做好之后,男的再次撑起筏子去接女的上岸。她从来都没听到过他们说过一句话。有时候男的吩咐女的干什么活都是用手势代替,女的会轻轻地点点头,表示领会。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她想了很多,他们风里来雨里去,在大海里讨生活,虽然没有言语的交流,但早已形成了默契。没有哪一种交流能比生死相依更深的交流了。
看着眼前这一切,她内心一片清宁。 其实她并不贪心,她要的幸福很简单:那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起,悲喜与共,朝闻花香,夕看暮云。此生所愿:乃是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