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金山上光茫照四方
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多么温暖
多么慈祥
……
嘿 巴扎嘿
嘿……
——《北京的金山上》
午夜,我从工作室回家。来闲谈风月的朋友某兄,要用车子载我一程,但我谢了他的好意,还是一人走了回来。之所以如此,一来离家不远,二来我喜欢走在夜阑人静的陋街僻巷里,享受一下难得的孤独。因为,这不起眼的幽幽陋巷深处,住着一位我不知其姓名的精神病老者,喜欢在大半夜里喑哑而忧伤地唱着歌儿,演绎着一种感人的孤独。
再者,难得今晚我喝了几杯好酒,正红光满面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在此繁华盛世的寂寞无人深夜,谁也管不了我,虽不能仰天大笑出门去,但正好可以抬头赏月,一边数着星星,一边舞之蹈之,回家做梦去也。
冬夜,天上一轮寒月,地下月光如水。当然,还有我这个孤独的游魂。走过僻巷,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听到从黑暗楼头上飘过来的《北京的金山上》这首老歌的歌声。没有了精神病老者的“嘿,巴扎嘿!嘿,巴扎嘿!”夜便只剩下了死寂。估计这时候他已经美美地做着好梦,果真如此,也算幸福无边了。世间惟有做梦好,天下无如吃饭难。我忽然也想唱歌儿了。
老者之所以孤独,因为他生活在过去。我不敢笑他,安知我就不是如他一样的精神病患者?我也生活在过去,也曾如他这般地唱,因为我也孤独。年少时我也是和现在一样,常常走夜路。晚上自修从学校回家,往往是一个人孤独地在夜色里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地唱:“嘿,巴扎嘿!嘿,巴扎嘿!嘿,巴扎嘿!嘿,巴扎嘿……嘿!”因为,在黑夜里我需要壮胆。我最早学会唱的是《东方红》,然后便是《北京的金山上》这首歌儿,之后才是“就是好就是好”之类的歌。
如今回首,似乎大半生我都在走着夜路,“嘿,巴扎嘿!嘿,巴扎嘿!”又唱又跳地壮着胆,所以,到现在自然还会有唱的欲望,仿佛成了一种本能。只是,一边走一边唱了几十年,早已气喘如牛,有气无力了,就算你要我唱,我也不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