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荷花,问你几时开?
一月冇开二月开,二月冇开三月开。
三月冇开四月开,四月冇开五月开。
五月冇开六月开,六月冇开七月开……
今日冇开听日开,听日一开我来采,插在头上揾头彩。
——家乡旧日童谣
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总会记起这首家乡旧日童谣,思绪便会回到从前,想起千嶂之下,荷花灼灼的故乡。想起我那早已仙去了的奶奶,和她那唤我回家的一声声苍老而又慈祥的声音。斗转星移,故乡尚在,只是物是人非。朝云暮雨,晨风夕霞,人世是如此漫长,我也忐忑地走过了大半生,但奶奶仿佛依然鲜活在我眼前。而我,依然是那个要奶奶呼唤才记得回家的嬉嬉少儿。
儿时上学,一年又一年,每到春暖花开时节,总要听苦大仇深的贫农刘芳阿姨忆苦思甜,唱《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吃忆苦餐,了解万恶的旧社会。就是这样的因缘,才知道这个世上,除了幸福快乐,更多的是悲悲戚戚,哭哭啼啼诸如此类的悲情。因为,据刘芳阿姨所述,她可爱的小儿子,就是在万恶的旧社会里活活饿死了的。
这事情让童年的我感到很恐惧,自此认为人世很恐怖,也很无趣。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要遇上中年以上的妇人,我都要揣测她儿子是否饿死了?更甚的是,只要看见任何一个妇人脸有悲容,立马就判定她儿子死了,罪过,罪过!正因为如此,此生我从一个快乐之人,一变而为悲观主义者,从此不再象时人那样又唱又跳。
我奶奶的人生也是悲情的,但她没说过,是我长大后父亲告诉我的。在民国,我父亲兄弟姐妹八人,但只有三人长大成人。我父亲最小,而我爷爷在我父亲出生不久即已去世。我不知道我瘦小的奶奶此生是如何走过来的,虽然我很想知道。但直到她九十高龄仙去,我也没听过她哭过一声,说过一句苦。
在这个人世间,我奶奶对我讲妖狐鬼怪的故事,给了我一个快乐的童年。虽说讲的是妖狐鬼怪,与高尚伟大之类无关,但无不充满人性。鹧鸪人变,老鼠偷油,狐有情义,鬼也善良。我奶奶给我展现的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与现世的虚伪无关。所以,我自小就对哭就不感兴趣,对那些流行的莫名其妙的唱更不感兴趣,一直到现在也如此。但是,在这无趣人世,我对奶奶给我吟唱的童谣感兴趣。
儿时,奶奶送我上学,要经过故乡的荷塘,塘里种满了荷花。春天,小荷才露尖尖角。夏秋,莲叶团团,荷花灼灼。冬日,残荷萧索,静听天外雨。奶奶教我唱童谣:“荷花,荷花,问你几时开?一月冇开二月开,二月冇开三月开……听日一开我来采,插在头上揾头彩。”我至今也忘不了,无疑,这是一种不屈不挠,永远向上精神的彰显。
[font=楷体,楷体_GB2312][size=5] 其实,于过去的经历,我想哭,只是早已无泪。“红尘一双眼,拂尘缘,涤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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