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折腾的张叔（钟日娟 优秀奖）

粤西农批杯“包茂高速开建以后”征文优秀奖

爱折腾的张叔

钟日娟

1

2015年10月4日，强台风“彩虹”如期而至，阵阵狂风夹杂着暴雨铺天盖地而来。强台风像疯狂的巨龙，奋力撕咬着果树。树木费力抵挡台风的进攻，像醉汉般左摇右摆，摇摇晃晃。片片绿叶被台风硬生生地从树上撕落，在风中飞舞、旋转，随即被豆大的雨点打落在地上。瞬间，地上就铺满厚厚的绿叶。
荔枝林中，矗立着一栋三层高浅黄色的大楼，大楼门窗紧闭，静静地接受着暴风雨的洗礼。肥胖的张婶，在大厅上紧张地踱来踱去，听着呼呼风声，心里发毛，嘀咕着：“这鬼地方，十月了还刮强台风。”
清瘦的张叔悠闲地坐在软软的皮沙发里，双手不停地点点戳戳手机屏幕。张婶伸手抢过手机，责怪着：“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玩微信？”
“这个时候，除了玩手机还能玩啥？”张叔站起来，他比张婶高出一大截，轻而易举地抢回手机，坐下继续发微信。
张婶抱怨着：“真搞不懂你，有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回来承包山头种果树。看看吧，一场台风，就会把我们大半辈子的收入吹光光。真是活受罪！”
张叔停下手指，看着张婶：“真是受罪吗？你回来还不到一年，你那多年的腰椎病、颈椎病不是好了吗？”
张婶嘿嘿一笑：“说得也是，以前闲着无聊，整天不是打麻将就是看电视，以致弄出一身病，吃了很多药都治不好。可没料到，回来干农活，那些病都跑光了。”
“所以嘛，你还抱怨什么？”
“我不是抱怨，我这是担心，我担心果树会断，担心鱼塘会崩坍，担心……”
“得了得了，我肚子饿了，快去做饭吧。”
一听这话，张婶忙不迭的跑进厨房。
张叔侧耳倾听风雨声，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强台风刮了几个钟头，妻子的担心不无道理。前几日，得知台风将至，他们夫妻俩和工人们忙碌不停，该加固的都加固了，应无大碍。
妻子总说他爱折腾，其实折腾有什么不好？三十年前，他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父亲希望他能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安心在家务农、种果树。可他却跑去深圳，先是进厂打工，后来又辞工做小本生意，结识了不少朋友。接着，他从银行贷了一大笔钱，买地建楼房出租。没过十年，他的房子被征收，他领了一大笔赔偿金，又去惠州买地建厂房。房子顺利出租，每年收入可观。但他觉得这样清闲的日子过得没意思。几年前，他从媒体上得知茂名将在2015年底修建好包茂高速。他大喜，跑回乡下，承包几个山头，种植荔枝、龙眼、橙子、葡萄……还在山脚下挖了几口大鱼塘，又在鱼塘周围建起舒适的宾馆。
张婶不理解他，成天打电话吵闹，说他浪费金钱，不为孩子们考虑。他听多了就厌烦了，干脆叫她回来一起干农活。一下子由包租婆变成农民，张婶对此非常不满，成天说，人人都往城里跑，你却从城里跑回乡下做农民，真是作贱自己！
他懒得跟她理论，每天忙碌地管理果树、鱼塘。如若顺利，明年各种果树挂果，丰收在望。但没料到，这次的台风那么厉害。期待老天保佑，一切平安度过。张叔暗暗祈祷。

2

2016年盛夏，猛烈的阳光炙烤粤西大地，柏油路滚烫滚烫的，像要熔化似的。乡村公路两旁、远处的群山，红红的荔枝缀满枝头，像一束束燃烧着的火焰。
一大批一大批的游客从包茂高速下来，驱车到茂名各地。张叔的果园里，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神采奕奕的游客，兴致勃勃地参观果园，摘荔枝、吃荔枝、拍照、发微信。还有的游客静坐在池塘边垂钓，口渴了就抬头伸手摘荔枝放进嘴里。钓到大鱼，工人们将鱼儿剖开清洗干净，放进配料腌制一会儿，再用锡纸包裹着，然后放在炉子里烤，没多久，阵阵香味弥漫开来。游客迫不及待地打开锡纸，吃一口，真美味啊！他们玩累了，就在鱼塘边的宾馆住宿下来，在虫鸣蛙闹声进入梦乡。
白天，张叔夫妻俩忙着招呼客人，指挥工人们干着干那。万籁俱寂时，夫妻俩静躺在床上。张婶推一推张叔：“你真厉害，居然吸引那么多人来玩。 我之前还担心那么多的荔枝，若熟透了烂掉了那可白费力气了。”
张叔睁开朦胧睡眼：“你这个人啊，就爱胡思乱想。现在交通发达，网络发达，稍微在网上推广下，游客就会络驿而至。我们这儿环境优美，荔枝甜美，鱼儿鲜美，服务又周到，大家玩得尽兴，自然会帮忙免费宣传。退一万步来说，即使荔枝大批成熟要摘下来，茂名不是有粤西农批吗？有这个大规模的农副产品综合交易中心，又何必担心荔枝的销路？”
“呵呵，还是你目光长远！”
“那当然啦，摘完荔枝龙眼又熟了，入秋后橙子、葡萄相继成熟。你啊，跟着我，难有安稳的日子过喽！”
“嘿嘿，折腾些好！越折腾身体越棒，心情更加好！”
“真的？那你以前为何总在抱怨我爱折腾？”张叔打趣着。
“哎，我以前目光短浅，若知今年大丰收，怎敢抱怨？”
“呵呵，以后年年都大丰收，老婆，你就安心睡觉吧。”
张叔一把搂住张婶，顺势在她脖子上吹吹气。
“哈哈……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坏！”

窗外，湛蓝的夜空星光点点，包茂高速的车灯犹如长长的火龙，缓缓驱入粤西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