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月冷冷,惨淡的蓝光投射在地上,显得格外狰狞。远处,不时传来一阵阵怪鸟的叫声。
矮林深处,一位彪悍的少年潜伏在那里,他的脸部被树枝半掩,仅露出两只发着冷光的眼睛。少年的身旁,一位美丽的少女紧紧贴在一棵矮树下,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不远的筛网,那是他们用来捉拿觨的陷阱。
这里是蓝月族的边缘地带,蓝月族和日暮族不和是上百年前结下的怨仇。两族的边境人民不时有人让对方出其不意地捉去,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赎人。赎人最好的礼物就是鹓雏。鹓雏是一种色彩斑斓的鸟,一只活生生鹓雏的价值是蓝月族的一般百姓一年的生活费用,如果换成镠来计算,也要10两镠。由于两族积怨已久,鹓雏在边境城镇基本绝迹。甚至一向众多的觨,在两族不断的交换人质也成为上等的兑赎物。这两种良鸟也不断在双方高层用于斗鸟的活动中,日益减少。觨,这种五色的小鸟,一般善于在夜间觅食,声叫婉转动听,又如一支温柔的小夜曲。两族边民在捉不到鹓雏后,捕捉觨替代鹓雏也成为一种新的猎风。
少女的香气不断向少年袭来,那少年不时感到一阵子晕昏,他不停地咽着口水,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少年叫夜泊儿,年方十六,爹娘早亡,他在族人的照料下,也算安全地成长。少女叫古尔珠,是夜泊儿的青梅竹马,两人自小就十分投缘。今夜古尔珠听族人说这带有觨的出现,所以央求夜泊儿带她到边地来捕捉。
冷月西移,蓝色的月光继续投射着惨淡的蓝光。斑驳的落影投射他俩的身上,形成一块块光怪陆离的图案。古尔珠望着身边这位少年,少女的心湖如被小石击中般卷起层层波澜。她的脸上红晕悄悄涌上来,如被酒气直灌心海般翻腾。嗳,不知为什么,她却一直对这少年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一天见不到他,她就有一种丢魂落魄的感觉。
一阵浓浓的香气直穿心海,古尔珠顺手一抓,一把茝草即时被她拔过来,她把茝草放在鼻孔里嗅了嗅,微闭凤眼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陶醉在一片茝香里。茝草是一种香气十足的野草,常被用作祭祀的薰料,及少女闺房的薰料。
吱,吱,一阵三长两短的鸟声响起。少女如触电般睁开双眼,脸上的红晕更加浓烈,她的心湖波涛汹涌。因为这是一种叫鶼鶼的小鸟,这是一种成双结对而生活的小鸟,一旦一方死去,另一方不吃不喝一直厮守在一旁直到死这为止。 鶼鶼鸟也成了爱情的象征。而鶼鶼鸟这时出现,难道是暗示着什么。古尔珠脸露笑容,用眼偷偷地看了看夜泊儿。
古尔珠正想站起来,向鶼鶼鸟啼叫的地方走去,突然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力气将她往下拉,她回头一看,夜泊儿正用手向她发出一声情况紧急的信号。古尔珠一愣,突然头顶一阵“哺”的巨响,一道彩色的烈焰在头顶炸开。好险啊!这是日暮族的边巡火螭,它正张牙舞爪地游走在半空口,肉翼如扇巨齿如刀,双目如铃,口中不时吐出烈焰,大火所到之处,万物枯萎。
古尔珠向夜泊儿发出一阵发自内心感激的微笑,是啊!如果刚才她站起来的话,被火螭发现就会马上代为一堆焦骨。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潜伏了一个小时,对方细小的呼吸声也能听到。古尔珠粉脸含羞,双目一直不离夜泊儿的身上,仿佛这世界除了夜泊儿,其他什么也不再重要了,突然,夜泊儿小声地“ 嘘”了一声。古尔珠回过神来,向前方望去,一只五彩的小鸟地向筛网走去,“嘭”,筛网的支柱向一旁倒去,觨立即被盖在里面,正惊恐地拍打着翅膀。
夜泊儿像灵猫般,敏捷地窜上去,一下就把 抓在手里。古尔珠高兴地叫 “好啊”终于让我们逮到了觨,泊哥,快给我,快给我”。夜泊儿把手中的觨递给古尔珠。古尔珠把觨抓在手里左看右看,心里涌现出一种无比的幸福感,一时浮想联篇,在她脑海里出现了两人双栖双飞的美丽图像等、、、、、
就在古尔珠在一片沉浸在一片美好的思忆中,突然一阵冷风急促袭来,紧接着一声“呜呜”的尖叫声响起,一只黑色的怪物跳出来。夜泊儿紧急向旁边一闪,手中的羽折刀向前一画,一道银光一闪,那怪物连尖叫几声,并敏捷躲开刀势。它顺手一抄,把一旁的古尔珠扛在肩上,向远方远遁而去。远处,断断续续传来了古尔珠凄厉的呼叫声……
“珠儿、珠儿”,夜泊儿惊叫几声,他心急如刀割,眼眶里的泪珠团团打滚着。夜泊儿一跃而起,他拔开大出向怪物逃走的方向急追而去。
那怪物叫鬼蜮,专门躲在黑暗处害人的,鬼蜮素来凶残无比,凡落入鬼蜮手中的活口一般没有生还的机会。夜泊儿见鬼蜮从黑暗处冲出来,抓走自小玩到大的伙伴古尔珠时,心乱如麻,他拔腿向鬼蜮追去时,用尽生平的力气奋勇直追,他只听到的风声呼呼地作响,眼边的景物快速向两边倒退。尽管他奔跑的速度非常快,但那鬼蜮的速度比夜泊儿还要快,在驮着一个人的情况下也能将夜泊儿远远抛下。
转过道山岗,前面是一座矮丛林,鬼蜮突然失去影踪。夜泊儿放慢了脚步,他张眼四处望了一下,矮丛林在蓝月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幽深、神秘。“咕、咕”,一阵阵怪声从矮林里传出,若是平时,单是那片丛林就令人毛骨悚然了,更何况是在夜晚。
夜泊儿向更远处望了望,前方不远,一条长长经幡随风飘扬,那是日暮族的边城村庄。自蓝月、日暮两族交恶以来,两族村民一般互不跨越地界。尽管两族上层严禁边民交往,但实际上边民的交往是上层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拦的。夜泊儿自小生活在边城,有时追踪猎物跨过对方的地界,日暮族的边民一般也张只眼、闭只眼,同样日暮族的边民跨过对方的地界,也不会遭到对方边民的刁难。上层如何交恶,作为下层人民,他们最关心的是怎样才能生活的最好,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因此,私底下的边民交往也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夜泊儿也有几个要好的日暮族朋友就住在那座村庄里。
夜泊儿正想向前奔去,突然他感觉到一道强大的力量将向一旁拉去,他情为自禁地向一旁倒下去。“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夜泊儿即时感觉到一阵奇香袭来,他的身体触到一团柔软的草堆上。夜泊儿正惊愕间,一个年约二十多岁槐梧的男子正用手向他嘘了一声。夜泊儿定眼一看,只见那男子长得非常俊美,双目在月光下放出一种异样的神彩。夜泊儿看看那男子的面貌,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他看看四周,才发觉自己跌落草丛中,长长肥大的草叶将两人的身体蔗盖住了。
就在夜泊儿惊讶间,一阵急促的骊蹄声响起。那男子赶快把夜泊儿的头按下,草丛很快将两人掩没。接着有人高声叫道:“不要放走他,这个月来,那小子多次潜入我们的圣山探听情况,南蕃君说谁要捉住那小子,可得封地六城,兄弟们咱们仔细搜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小子找出来。”
南蕃君是日暮族的边城统治者,整个南蕃地界36城均由南蕃君拥有,其中南蕃地界与蓝月族接壤的地方有12城。南蕃君作为南蕃地区世袭地统治者,他的统治地位历来也受到日暮族最高领袖的高度重视。
透过草隙,夜泊儿看见几个穿着黑色衣服,骑着高大的夜骊正急奔而来,最前的那位面如刁削,头上戴上一顶尖尖的帽,后面那几位的帽比这位“刀削面”的较为平矮。这是日暮族的边界巡查队,职位越高的,帽子就越尖,反之就是社会地位低下的。只见那“刀削面”朝天尖叫几声,那声音急切,如一道直线向远方破空而去。不久就听到一声呼呼的声音远远而来,“轰”一个光球在半空炸开,烈焰把四周照得惨白无比。
夜泊儿的脑袋不由自主地缩了缩,他抬头向半空望去,一条火螭张牙舞爪地跃现。借着烈焰的光,夜泊儿看见一个同样戴着尖帽的男人骑坐在火螭上。火螭上那男人尖声叫道:“基老儿,你那边有什么什么情况。”
骑夜骊的基老儿也大声答道:“还没有找到他。”
火螭上的那男人又叫叫:“那你们往南去搜查,我往北去,我们要尽快把他抓住,否则南蕃君就饶不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