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的端午节最幸福
端午未到,胸前的香囊已随着奔跑的脚步激动的上蹿下跳。
手脖脚脖上的五彩线,是母亲亲手抚养的金龙,有龙护体,百毒不侵,百虫不咬。
初三下午泡的糯米端上来。绿绿的粽叶拿出来,长长的龙须草用水浸了。
门框左右的艾蒿安静的俯视着进进出出的家人。一缕艾香在门前暗自飘溢。
姐姐和妈妈面对面坐下,取一叶苇叶,握成杯形,用汤匙舀两勺糯米倒入,左在缠,右一缠,粽子包好了。
地锅里劈柴升起了炽烈的火焰,映红母亲依然青春的脸,清水沸腾出浓浓的粽香,平常的日子因屈原的情怀而深沉热烈。
咸鸭蛋煮熟了,咸鸡蛋煮熟了。甜鸡蛋煮熟了,鸡和鸭是自己养的。
端午清晨,我们在泡一夜艾叶的水里洗过脸,在草窝里打过滚了。露水是甘露,一年不生疙瘩。
韭菜炒鸡蛋炒好了,大蒜煮熟了。凉拦黄瓜调好了。
菜是自己菜园里种的。
父亲泡的雄黄酒在碗里泛着黄黄的光。这是白娘子的克星。
把饭桌搬到后院,太阳照斜荷塘,荷花笑红了脸。圆圆地荷叶也镀上了一层红晕,菱角秧子开心地露出白白的小花。
一只黑色的俗名苦瓜子的野鸟从菱角秧子上跑过,仿佛偷食了我们的粽子发现了似的逃跑。
父亲坐下,端起酒碗轻轻地咂一口,推给母亲,母亲笑着说,我不喝。辣。母亲最终还是喝了一口。说了句:“啥喝头。”
父亲笑了。再喝一口……
我们已剥开了粽子,蘸了白砂糖,咬一口,甜到心里。
剥一颗鸭蛋,蛋黄流着黏黏的油。
再剥一颗鸡蛋,蘸一层白糖……
碗里的白酒喝完了。父亲用手指在碗底研了研。将指头上的雄黄,抹到我们的鼻孔,耳朵眼里。小弟弟还是光肚儿呢,屁眼里也抹了雄黄。
抹过雄黄的,虫不咬,蛇见愁。
……
转眼间,五十余春秋。父母离开我们。
进城了,一切似乎都淡了,淡得只留下昔日节日的影子。
我没有心情和能力给儿孙我小时候的端午节了。
鸡蛋,买,鸭蛋,买,粽子,买,香囊,还是要给孙子买。是扳脚娃娃好呢,还是鸡心或者料布袋?
好怀念儿时荆州裁缝小镇上的端午节。